谁料时隔两年多又一头栽进骨科坑,非常唏嘘了!【望天】
大概五六章完事,情节胡拼乱凑,笔力很弱请务必见谅!
一.
天元二十一万两千六百一十二年,天帝天后于宝光殿夜宴群仙。
宴席过半,众仙微醺,大殿之上其乐融融,丝竹管弦不绝于耳。
火神旭凤坐于天帝天后下首,一手支着脑袋,一手执一金樽挨在唇侧,时不时饮上一口。
余光掠过侧位虚席,那是夜神的位子,然夜神公务在身,浅饮几杯便早早离去。
旭凤想起数月前,天帝与众仙议罢六界事宜,月下仙人赶忙在凌霄殿上留住他与夜神,苦口婆心道:“你兄弟二人素来生分,但六界之中属你俩亲缘最近,理当更热络些。日后要是有何麻烦,也可互相照应。”
“兄弟阋于墙,外御其辱。”夜神先声应道,“叔父多虑了。”
月下仙人备下的大段说辞被夜神轻巧地阻了回去,只得干巴巴道:“……如此甚好,甚好。”
旭凤乐于见叔父吃瘪,也道:“本殿主外,夜神主内,已是最好不过。”
说完又觉此话不妥,刚想收回,叔父已然颓唐而去。他又朝夜神望去,后者神色淡淡,只当没听见他的胡言。
六界都道他与夜神不对付。其实也不尽然,嫡庶之间终究隔了一层,比不得一母同胞亲近。夜神端方温良,没有架子,甚得诸仙喜爱,实则与谁都交浅疏离,对他尤甚,说来这其中定少不了他母妃的一份功劳。
旭凤想得远了,此时天帝天后一齐起身,照例先行退席。他回神恭送二座离去,众仙见那瑞气千条的两个身影融入了星辉璀璨的夜幕深处,这才放浪形骸,一时间觥筹交错,一来二去直劝了旭凤百余杯陈年仙酿。
旭凤兴致不高,最后饮尽金樽之酒,叮嘱众仙务必尽兴,也离了宴。
他缓缓踱步至栖梧宫宫门口,醉意仍未消退,仰头望了眼天穹,忽而腾云往夜神的璇玑宫而去。
璇玑宫坐落在墨林之后,远不比栖梧宫气派,白墙黛瓦,可夸其清静雅致,也可说是处处透着寒酸。
旭凤两指指尖一点,那严实的紫檀木宫门应声而开,光明正大走了进去。
夜神未归,院子里连个仙侍都寻不着,只一群大大小小的梅花魇兽,警惕地看向他。
池塘里游弋着几尾红鲤,他甫一走近便簇拥上池畔,探出池面讨要吃食——倒是与那魇兽不同,只怕养了百年千年,夜神殿下对它们而言也不过是名投食者。
再走几步,有一石桌,桌上摊着一册竹简,捧起一看,竟是稀世的上古兵书残卷。
旭凤眉峰一挑。
此兵书佶屈聱牙,纵他身经百战也得细细研读才能参透八九。夜神挂一闲职,夜夜当值挂星布夜,千万年如一日,无趣得紧,却也与之脾性合称得很,不想竟对兵法也有研究。排星列宿与排兵布阵相去十万八千里,辰宿列张万万年来早成定局,个中玄机是个凡人都能略通一二,而兵法灵活,讲究谋略变通。
他帐下有天界三十六位天将,率八百一十二万天兵,战功赫赫,而夜神身为天帝长子,帐下竟无一兵一卒。当年天帝令他掌管东、南、西、北、东北五方天兵天将之时,不顾天后阻拦,有意将东南、西北、西南划给夜神,以示公允,也好让二子分庭抗衡,不至于威胁到他的帝位。谁料夜神竟以领兵无能为由谢绝了,天帝为此震怒,软禁夜神于璇玑宫中思过月余,天后顺势劝说天帝将这三方天兵暂托各地元帅分管,由昭惠灵显王统领至今。
旭凤来到芭蕉树下的青竹榻前,仰面躺下,一臂枕在脑后,一手翻阅着兵书。
千年来才登门造访一次,自然要把兄友弟恭的戏码演齐,姑且等夜神交值归来,闲聊几句,饮上几杯。
等着等着,倦意汹涌而来,他匆匆布下结界,只一瞬便被梦境笼络。
……
天庭极西斩仙台前乌泱泱立了一众仙人,交头接耳,其声鼎沸。
帝后腾云高高在上,天帝面色阴沉,天后眼中却有一抹掩不住的得意,鎏金凤冠上的晶石一并熠熠生辉。
他往刑台望去,清冷的星光荧荧铺满黧色石台,见一上神颓首跪立,身负万钧玄铁镣铐,墨发披散,着一身月白长袍,襟边袖口有大片天青云纹。
“——罪神有违金科玉律,罔顾天纲伦常,现奉天帝之令,行裂魄分形之刑,自此神灵俱灭,不入轮回!”
他囫囵听到刑戮之神蓐收的宣判,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与蓐收天神并肩立于刑台之前。
“火神殿下请行刑。”蓐收天神道。
他略一愣怔,垂目见右手掌心已蓄起一簇艳丽火苗,其形似莲,灼灼映入每一双仙目中,愈燃愈烈。
这红莲业火仍是八十一类业火之最,能焚尽神魔灵元五内,连肉身都将灰飞烟灭,饶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也保不下一魂一魄,忘川之水也拘不住毫末散灵。
他不禁低声问道:“下跪何人?所犯何罪?”
蓐收天神未答,天后不宣的秘音自他耳内响起,厉声道:“凤儿,动手!”
旭凤不愿当这不明不白的刽子手,不过是一瞬延误,浓云密布,数道天雷劈裂苍穹,朝刑台正中劈去,顷刻间那罪神生生挨了天雷万道!天雷扬起的砂砾散去,旭凤定睛望去,天雷应在其身竟只似鞭笞,徒留下道道翻开血肉的伤痕,远不足以伤其性命。
这般仙骨修为,想来身份尊贵,无怪乎要施以业火极刑方可处决。
“请火神殿下速降业火!”
众仙齐声相逼,他骑虎难下,心道,罢了,一切自有天命。
弹指间,红莲业火势不可挡,径直投向刑台,速度之快,众仙只见一道迤逦的尾光在星火之中稍迟归入主焰,激起外焰层层刺目青光。罪神未加闪躲,堪堪承下业火,业火以其骨为柴肉为薪,猛地窜起十余丈之高,烈焰携带一股热浪吞噬了整座刑台,众仙不堪其炙烤,纷纷后撤数步,翘首观望。
须臾火光中隐约可见罪神现了真形,旭凤如何也看不真切,许是在梦中的缘故。
一声悲鸣划破片刻岑寂,响彻云霄。他望着一道轮廓随业火翻腾不息,不多时终是随业火消散,化作一缕黑尘,落在刑台之上。
……
旭凤自梦魇中惊醒,榻前的一只小魇兽亦是一惊,急急蹿到了院子另一头。
旭凤懊恼,若先前不设结界,魇兽吞食他的梦境,现下还能一窥梦中被他诛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寅时,润玉交值完毕,一至墨林便知有一上神来访。轻推开虚掩的院门,见魇兽不安地在角落聚成一群,他一现身又成群上前去迎。
火神鸠占鹊巢,斜倚在他的竹榻之上,眉心一抹郁色,若有所思。
“二殿下怎生有空来我处?”润玉神色如常,行至院中石桌,掀起下袍坐了下来。
白底锦缎上的天青云纹在旭凤眼前一晃,晃得他脸色煞白。
他心中百转千回,坐起身,怀中的竹简随之滑落。润玉忙掐了个咒,止住竹简落势,将其稳妥置于榻上内侧。
“上古兵书不易得。”润玉兀自倒了杯冷茶,润了润嗓,问道,“火神可是仙体不适?”
旭凤静默半晌,道:“只是做了个荒唐的梦。”
“仙人不做闲梦,是梦多有因果。”润玉幻化出一盏玉杯,引一注清水于其中,隔空送至旭凤手边。
旭凤狭长的双眼凝了冷意,迎上润玉,却见那双星眸澄澈,毫无探寻之意。
他素来不喜夜神温吞和颜的模样,只觉惺惺作态,夜神想必也深恶他的专横跋扈、目中无人。
两人性子天差地别,他着实想不通如此一个谨小慎微、锋芒尽敛的天帝庶子,如何才会落得五灵尽散,身死形灭的下场?
他接过玉杯,一口饮毕,问道:“何者会冒被诛之险,断然违背天庭律令?”
润玉道:“至情至性者。”
旭凤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。凤凰与火共生,他所司之职又多杀戮,加上涅槃之期将近,这些日子他愈发急躁。张口便道:“哦?听夜神的意思,像甚是赏识这种大逆不道之徒?”
润玉微微蹙眉,清朗的声线却如弦音悦耳:“生灵各有出生际遇,本不该擅做定论。是我失言了。”
旭凤见其以退为进,更不依不饶:“夜神可是在意指你我二人?”
“怎敢。”
旭凤屏气凝神,压制体中气焰,不再质问。
三两魇兽围在润玉膝下,亲昵地蹭着。润玉细长的五指骨节分明,轻抚魇兽光亮的毛皮,更显皓白如霜。
旭凤道:“这些魇兽倒是可爱,我想讨上一只,不知大殿下可否割爱?”
润玉有些诧异:“自然是可以。”
旭凤又道:“要胃口好、胆子大的。”
润玉莞尔:“好。”
润玉大度,任由旭凤挑挑捡捡,最终选中一头方百余岁的魇兽。魇兽聪慧机灵,不肯让旭凤近身,只远远睨视着来人,倒与旭凤有两分相似。
旭凤手一挥,魇兽长长的脖颈便套上了根金光灿灿的仙绳,轻轻一牵,绳端还未收紧,魇兽已偃旗息鼓,老老实实步到他身旁。
润玉见旭凤平静下来,才问道:“火神此次造访是为何事?”
旭凤随口道:“无事。叔父聒噪,我来璇玑宫走动走动,他许能消停一阵。”
想起叔父顽童似的模样,润玉忍俊不禁,道:“我改日也当去栖梧宫拜访一次。”
第一缕天光透过青灰的夜幕,落在润玉的发顶。旭凤想昨夜的仙酿着实太醇太烈,否则怎会过了一夜仍还醉着。
不由拔足便欲离去,润玉送他至宫门口。
“还有一事,”他临行又道,“夜神这身仙袍俗气异常,有碍观瞻,日后万万不可再上身——不,还是弃了吧,留着也占地方。”
-------待续-------